尼娅埃尔斯最近有些忧郁。

不光是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容易走神,就连在工作中,她也时常陷入内心的世界,需要严厉的母亲来提醒自己,才不至于连续三天都打碎盘子。

当然,这和邻居家的斯雷因与艾米拉从上周开始在一起这件事没有半点关系。

嗯,完全没有关系。

斯雷因拉尔森是个并不讨人喜欢的家伙,从很小——大约是两人还在用爬行这个方式探索世界的时候——开始,他就经常欺负尼娅,诸如抓住巨大而发出可怖嗡嗡声的甲壳虫塞进她的衣服里,用青绿而肥大的菜青虫装点她的头发,又或者是以死掉的八足怪物恐吓刚刚睡醒的尼娅——等等,为什么男孩子的恶作剧都和虫子有关?那种黏糊糊蠕动着的恶心玩意儿到底有哪里有趣了?

抛开这些不好的回忆,在尼娅的记忆中,斯雷因这家伙也完全没有任何吸引少女的特点。

在教会学堂中因为过于喧闹而被牧师大人赶到走廊上提着水桶罚站这样的事对斯雷因而言,已经司空见惯,简直就像是吃饭睡觉一般寻常,至于休息日的午后,喧闹而扰民的所谓“斯雷因团”,也让镇上的人颇为头疼过一阵子,直到斯雷因的母亲,一名温和的家庭主妇在某个午后将惹了巨大麻烦的他提回家后,这样的状况才稍微好转了一些。对于斯雷因这样的家伙,女生们的评价几乎是清一色的“幼稚”“白痴”,虽然尼娅觉得这样的评论似乎有失偏颇,但从众的心理还是令她随着班上的其他女生一起嘲笑斯雷因。

——直到,那个傍晚,她瞥见麦田的角落里,少年与少女青涩的初吻。

斯雷因和艾米拉,尼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两个人。

尼娅没有打扰缠绵中的两人,而是逃跑般离开了那块麦田,飞奔回家中,眼中不知道为何,有着晶莹的泪水,直到晚饭时间,母亲上来敲响了她的门,尼娅才惊觉自己已经躲在被子里哭泣了三个小时,至于自己是如何回答母亲的问题,又是如何度过接下来的夜晚,第二天面对斯雷因和艾米拉,又是带着怎样的表情的,尼娅全然不记得了。

“不就是区区一个斯雷因”

低声呢喃着,尼娅将摆着发酵好面团的铁盘子放进烤炉里,火舌舔舐着炉子的底部,她加了一些柴,跃动的火焰又明亮了些许,照亮了厨房。

将桌上的沙漏倒置,少女看着不断落下的沙粒,不禁有些失神。

“这孩子,又在发什么呆!”

将尼娅远去的意识拉回现实的是母亲的话语,埃尔斯太太才刚刚将火腿切片,手上满是油渍,她在围裙上抹了抹,随即又从菜篮子中拿起一颗卷心菜。

埃尔斯家特制的火腿三明治,加入了家族秘传特制酱料,每天限量一百个却能在十分钟内销售一空,可以说,这道菜已经成为这个小镇的标志之一,镇民们或许不记得当家的国王叫什么,却不会忘记埃尔斯家的火腿三明治早上七点出炉。

“唔”

还有些恍惚,尼娅在听到母亲切开卷心菜时清脆的声音后,才急忙将手上已经点着的柴火扔进炉底,看着火苗逐渐吞噬暗黄的木头。

“那天的事既然你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不过日常的生活还是要好好过”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烦恼真是多,又自言自语般加上这一句,埃尔斯太太轻轻抓起一把散乱的卷心菜叶,扔进竹篮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