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大哥!”张绮栎哭了起来,某一个骑兵的马尾上,挂着她大哥的头颅。

杨琏用尽了力气,疲惫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衣裳已经被打湿,冰冷冷地贴在身上,寒到了心里,但他已经顾不得了。

“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为乡亲们报仇!”杨琏回过气,艰难地说道。

张绮栎肩膀一抽一抽的,闻言回过头,挂满泪水的脸看着他:“真的?”

“真的。”杨琏慢慢站起来,目光十分坚定,道:“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伤心。总有那么一天,我会让你亲手砍下他们的头颅。”

张绮栎并不害怕,反而坚定地点点头,咬牙切齿,道:“我一定会报仇!”

两人就这样坐在地上,休息了大半个时辰,杨琏体力恢复了一些,这才站起身来,带着张绮栎走出了密林。雨已经停了,天色还是不明,阴沉沉的,就像两人的心,蒙上了一层灰灰的雾。

算算时辰,应该是午时。杨琏看了看树木,判断了方向,朝着东北方走去。太湖水贼在太湖沿岸烧杀抢劫,据说是南唐人在暗中支持,此时苏州、常州一带,必定是民心惶恐,城外不知道多少水贼伺机而动,中吴节度使钱文奉将会如何做,谁也说不清楚,还不如北上,去南唐。

杨琏想的很清楚,虽然他的身份特殊,也对南唐人恨之入骨,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说他中了一刀,相貌有所改变,不是熟悉的人,很难认出他。他决定去南唐一行,将要去金陵的想法与张绮栎说了,张绮栎坚定地点点头,表示要和他一起去金陵。

张绮栎大哥已死,三弟也不知死活,张绮栎无依无靠,她只是一个女子,自然愿意和心上人一起走。只是希望杨琏不要再浑浑噩噩,爱赌爱喝,男人的脊梁不是那样的!

杨琏拉着张绮栎的手,一路慢行,走了大半个时辰,远远地看到一个村子,走进村子,这才发现村子没有几个人,想来是受战乱影响,村民大多逃亡。两人翻箱倒柜,居然寻得一点米面,张绮栎神情恍惚,杨琏动手,又在民居外采了一点野菜,随意做了一顿饭。

君子远庖厨,更何况杨琏是一个纨绔子弟,必然是没有下过厨房的。张绮栎吃饭的时候,奇怪万分,杨琏居然会做饭,为何还如此好吃?但她心中有事,这个念头只是一晃而过。

吃完了饭,张绮栎忍不住问道:“杨大哥,我们真的要去金陵吗?”

“一定要去,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杨琏说道,不由握紧了拳头,脑海中,那些深藏的往事又浮现起来,有的事情,既然躲不过,只有坦然面对。或许是承袭了这个土著的记忆,让他对南唐王室,没有什么好感。

张绮栎对杨琏很是信任,坚定地点点头。

一路上,还是有不少流民,衣衫褴褛,杨琏忍不住心中叹息一声,说起来南唐、吴越战乱较少,而且江南一带,自从大唐末期,便是重要的产粮区,逐渐成为堪比天府之国的鱼米之乡。唐末朝廷之所以能苟延残喘,靠的是巴蜀和江南的赋税,由此可见,江南一带,在唐末,已经得到极大的开发,百姓颇为富裕。

曾经鱼米之乡的江南,如今百姓流离失所,由此可见,天下乱到了何种地步。先是天下林立的藩镇,后来便是庞勋、黄巢之乱,天下动荡不安,随着朱温杀死了唐哀宗李柷,盛极一时的大唐这个巨人终于倒下,天下藩镇割据称帝,互相攻伐,民不聊生。丰腴的江南,也到了如此的地步,令人惋惜。

走了两个时辰,天色又逐渐暗淡了下来,杨琏登上一处山丘,凝视四方,天色晚了,总要寻个地方安身,休息好了,才有足够的体力远行。捏了捏背上的袋子,里面还装着半斤米面,够两人吃上一两顿。米粮吃完,两人便陷入了粮尽的境地,总要像个办法活下去啊,杨琏心中想着,不免揉了揉了太阳穴,如今的局面,堪比玩欧陆风云三内忧外患的大明王朝啊,何其难也!

篝火熊熊,映红了杨琏的脸。

傍晚时分,杨琏运气好,在树林边上,打了一只野兔,剥皮洗净,用树枝串起来,放在篝火上烤,片刻之后,肉香四溢,杨琏洒上粗盐,这一顿,就算有了着落。

野兔烤好,杨琏等野兔冷了,撕了后腿给张绮栎。

张绮栎摇摇头,道:“你吃。”自己撕了一块胸脯肉,等肉冷了,慢慢吃着,双腿并在一起,心事重重。

杨琏笑了笑,也不多说,将半个兔子吃了,剩下都给张绮栎。张绮栎却找了一片极大的叶子,洗净,将半个兔子包了起来。两人没有多少钱,粮食也不够,总要节约着吃。

天黑了,凌乱的星星点缀在夜空,两人寻了干净地方,点亮了篝火,用来吓野兽,和衣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