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仁肇想着的时候,门忽然被推开了,陈铁又走了进来。

林仁肇听见开门声,不由问道:“谁啊。”

“虎子,是我。”陈铁说道,声音带着一丝惊喜。

林仁肇有些奇怪地撑起身子,朝着门外看了一眼,就见陈铁扶着杨琏,慢慢地走了进来。

“仁肇,身体如何了?”杨琏慢慢问道,走了这么一会,他觉得体力消耗甚大,额头上也全都是汗水。

林仁肇忙艰难地坐起来,道:“我没有大碍,最多休息几日,便没有问题。”

“这就好。”杨琏说着,在陈铁的扶持下坐了下来,喘息了半响,杨琏苦笑一声,道:“想不到这次在这,竟然差点翻了船。三十多人出使大汉,如今剩下来的,只有区区数人,这是我的过错。”

林仁肇摇摇头,道:“这一次是吴越人太过于狡猾,这个仇,一定要报。”

杨琏点头,道:“吴越人这一次算计我等,这个仇自然是报的,我在想,既然与大汉已经结成同盟,进攻吴越国的时机是否成熟?而且这一次,我们找到了借口,正好对其用兵。”

林仁肇皱着眉头,道:“这一次的事情,的确是最好的借口。可是,如何说服大唐天子,这是一个问题。”

杨琏轻轻敲打着软榻,思考着。陈铁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杨琏,一杯递给林仁肇。杨琏手中捧着香气扑鼻的茶叶,悠悠的吸了一口,道:“其实这几年,天子的府库已经衰竭得很厉害。”

林仁肇冷笑了一声,道:“天子好大喜功,有喜欢华丽的东西,本身是个墨客骚人,这两年,在皇城里建了不少楼宇,花销的确很大。如今大唐看似表面繁华,但实际一向富庶的两淮、江东一带,不少百姓买儿卖女,几乎可以算是民不聊生。”

杨琏有些诧异地看了林仁肇一眼,虽说知道林仁肇是闽人,闽国灭了,他本身对大唐好感已经不多,但如今看来,林仁肇对大唐的态度,的确不好。

“正是因为如此,若我告诉他,愿意立下军令状,拿下苏州。要知道苏州经过钱元璙、钱文奉父子十几年的经营,必然累积了不少的财富,而且苏州历来是鱼米之乡,非常富裕,赋税必然不低。”杨琏说道。

“可是,钱文奉父子经营苏州多年,防守异常坚固,吴越人又有火油助战,要想攻破苏州,何其难也。“林仁肇说道。从杨吴开始,杨吴及其继任者李唐,对苏州曾经发动几次进攻,但最终还是无功而返,就连徐温那种老狐狸,都拿苏州没有办法。

苏州城能在钱元璙、钱文奉手中历经数十载不倒,除了两人的确有能耐,带兵有方,防御设施得当,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种火油,燃烧起来威力极大。

两军交战,守城的一方一般会使用礌石檑木等物,有时候夜壶使用火油,这种火油多半是菜油或者是动物的油,数量并不多,主要是关键时刻所用。因此作战的时候,威力并不大,用过了一次,所剩无几,攻城的一方只要稍作调整,依旧可以继续攻城。

可是,吴越国的火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数量很多,燃烧起来,又比一般的火油厉害,借着这种火油的帮助,钱氏父子顺利守卫苏州数十载。杨琏曾经猜测,这种东西便是后世的石油,只是从未看过,所以只能是猜测。

前世杨琏就算地理不好,也知道南方的大陆上,并没有开采石油的可能——至于海底,后世开采都还有难度,更不用说此这个年代了。如此,剩下来便只有一个可能。

吴越国大部分的国土与大唐接壤,南方部分与原来的闽国接壤,而闽国一带,山势复杂,使得吴越国与别的国家经商大多依靠海运,杨琏猜测,这些火油,或许是与西方的阿拉伯人贸易所得。

杨琏想着,心中便有了决定,吴越人可以弄到火油,大唐自然也可以。从造船技术上来说,大唐的水平并不亚于吴越国。两国的水师势力相当,如果大唐能后压制吴越,进而借着水师,夺取吴越国沿岸的精华地区,形势对大唐就越发有力了,苏州作为前线的作用也会大幅削减。退一步说,就算不能夺取吴越国沿岸地区,至少也能起着骚扰的作用,令吴越人防不胜防。

想通了此节,杨琏的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回到金陵之后,无论如何也要说服天子,积极发展水师,从而水陆并进,灭掉吴越国。吴越国的所在,大部分都是江南一带的精华地区,苏州、湖州、杭州、秀州、明州这几个地方,可以都说是鱼米之乡,若是得到这些地方,经营一两年,大唐的赋税必然大幅增加,粮食产量也会节节攀升。

林仁肇见杨琏思考着,便不去打搅他,杨琏想了半响,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回到金陵在伺机而动。”

林仁肇点点头,深以为然,毕竟事情瞬息万变,有时候计划好了,往往发生变化,两人又聊了一会,杨琏在陈铁的扶持下,站起身来。告辞了林仁肇之后,杨琏又去看了其他人。

算上林仁肇、陈铁,这一次三十多人只剩下了五个人,令杨琏嘘唏不已,见三人躺在床上虽然虚弱,但精神尚好,只要好好休养一段日子,便能痊愈,杨琏好言安慰了一番,这才站起身来离去。

回到屋子,杨琏觉得浑身乏力,本来就失血过多,身体无比虚弱,又奔波了半响,再也支撑不住,躺在软榻上,又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直到月色初上,杨琏这才醒来。睁开眼睛一看,月色下,窗户边上,一个女子站在那里,抬头昂望着天上的明月。

月光洒落,那身着白衣的女子就像月宫里的嫦娥,有说不出的美丽,那原本黑色的长发,似乎也变金黄了,头上插着的金步摇,在月色下闪耀着动人的色彩。举手抬足间,让杨琏看得便是一愣。

直到那女子回头,杨琏这才回过神来。

“你醒了?”那人说话,却不是符金盏,而是米诗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