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浓烟,杨琏已经看见了,他眯起眼睛,打量着宛如黑龙一般的浓烟,嘴角微微翘起。

旗语传回来,章文莹可谓脸色大变,尽管他知道潘森不靠谱,可是没有想到居然不靠谱到这个地步,吴越军刚刚发动攻势,这城就破了。虽说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部下叛变,但话说回来,潘森的部下叛变,难道他不负责吗?守卫城头的士兵都是他的千挑万选的,按道理忠心度应该没有问题呀,怎么会两军甫一接触,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就立刻叛变,反而杀得潘森抱头鼠窜?

章文益借着地理上的优势,告诉他,潘森带着百余人部下,朝着夹城赶来。毫无疑问,潘森带着溃兵逃来,无非是想要借助城墙庇护。可是,这样一来,难免会把吴越兵带入子城中。

章文莹脑海中千回百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只能如实把事情告诉杨琏。杨琏微微扬眉,站在夹城的城楼上,目光炯炯,看着前方,罗城相对子城宽敞,但是由于地势的缘故,城内的建筑往往借助地势修建。站在高处,杨琏能看见罗城内旗帜飞扬。

在一杆绣着“潘”字的旗帜后方约有百余步的距离处,是另一杆绣着“鲍”字的旗帜。这是鲍修让在追杀潘森。杨琏摆摆手,示意章文莹稍安勿躁。章文莹咬着嘴唇,已经有了死战的决心,吴越与福州不一样,吴越抓住唐人,恐怕十之八九是要杀了,与其受辱被杀还不如战死沙场来的痛快。

潘森一边跑一边喘息,他的速度不紧不慢,目的是要与鲍修让保持一定距离,等到他夺城的时候,鲍修让率兵能及时赶到。当然了,这个距离也要远一些,不然内应无法及时抢夺城门。

潘森这时已经看见城外冒起的浓烟,顿时心中大喜,总攻就要发动了。又跑了百余步,到了夹城城门处,潘森抬起头,恰好能看见杨琏也正在向下看着。

“杨节度,吴越狗杀来了。”潘森做出一副跺脚的模样。

“潘将军,你是如何守的城门?这么快就让吴越人突破了?”杨琏站在城头上,一脸不悦,责问潘森。

潘森急忙道:“杨节度,末将领兵无方,愿意受到责罚,但此时,还请放我进去,不然吴越兵就进来了。”

杨琏略作沉吟,道:“好,本节度这就放你进来。”

夹城有两个城门,一个北门,一个南门,杨琏让人打开了北门,潘森率兵进入,他突然提到刀来,杀了两人,喝道:“兄弟们,抓住杨琏,扬名立万的时候到了!”

北门守卫的唐兵不多,杨琏主要把兵力放在了南门,潘森突然发难,令他大吃一惊,立刻沿着城墙狂奔,朝着南门而去。

潘森飞奔上城墙,看见杨琏狼狈离去的背影,带着亲兵挥刀就上。城墙有些狭窄,杨琏为了御敌,堆放了不少檑木,此外还有一些柴薪。想来杨琏是打算情况的不妙的时候,使用火攻。

鲍修让随后也登上了城墙,极目看去,潘森正像一只野狗一般,死死咬着杨琏那块肥肉不放。鲍修让立刻让人竖起了大旗,同时派人去通知胡庆,告诉他大军已经在潘森的配合下,拿下了夹城北门,只要再占据了南门,杨琏就成了瓮中之鳖,哪里也逃不走了。

夹城城墙很长,杨琏一路狂奔,身上的铠甲有些沉重,令他气喘吁吁,查文徽、章文莹以及一干唐兵一边跑,一边都对潘森的叛变十分不满。查文徽心中更是有一丝不满,当初他曾经提醒过杨琏,认为潘森不值得特别信任,但杨琏一意孤行,在最关键的时刻,还用潘森守城门,是最大的失策。

不过如今已经是马后炮,再埋怨也无济于事,查文徽跑的气喘吁吁,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城外,胡庆紧紧盯着城门口,仿佛要从城门看出什么端倪似的。厮杀声逐渐远去,证明吴越军已经攻进去,想到人生第一次大仗,就能取得如此大捷,胡庆内心得意无比。

这时,一匹快马奔了出来,到了胡庆跟前十几步,抱拳拱手,道:“胡节度,鲍将军已经攻入夹城,匪首杨琏仓皇逃走,潘将军正在率兵追击。”

胡庆哈哈一笑,马鞭一指前方,道:“走,进城。”

胡诚忙阻止,道:“小叔,虽说鲍将军已经攻入福州城,但城内依旧十分混乱,情况不明之前,不宜入城。”

胡庆眯起眼睛打量着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侄子,哈哈笑道:“你呀,就是胆小,亏你还当过兵。如今我大军压境,唐军节节败退,有何惧哉?”说着,拍马上前。

身后亲兵相视一眼,也都向前赶去,几名亲兵更是当先开道,众人一路朝着城内走去。

这时,城内杨琏与查文徽、章文莹等人跑下了城墙,狂奔了将近三里的距离,杨琏也有些吃不消了,身上的铠甲过于沉重,消耗了很多体力。

潘森被杨琏甩开两百步的距离,但潘森没有太大的担心,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杨琏已经中计,就算他逃到了子城,一旦内应及时发难,杨琏根本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