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朝会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大臣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说着事情,杨琏在角落里,很是低调,不少人没有看见他,不过,大理寺卿萧俨却在人群中发现了杨琏。

“杨节度回京,可是有要事?”萧俨过来搭讪。

杨琏看见他,微微一笑,萧俨在大唐公正不阿,这是公认的,杨琏倒有几分结交之意,便笑了笑,道:“陛下相召。”

“哦?杨节度镇守海楚两州,乃是要地,如今陛下召见,想来是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萧俨笑道。

杨琏点点头,道:“稍后朝会,你我便知。”顿了一顿,笑道:“萧寺卿近来如何?”

萧俨干笑了两声,似乎想起了什么,两人聊了片刻,大门打开,群臣蜂拥而入,杨琏在最后面,慢慢踱步进去。大殿里已经点亮了蜡烛,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这时,不少人发现了杨琏,都窃窃私语起来。不是说杨节度这几日才会回来,怎么现在就看见了?

不少人想要打招呼,但在大殿上不得喧哗,只得按下结交的心情。杨琏十分清楚,这很有可能是天子的功劳,这时,齐王李景遂也发现了杨琏,惊讶的同时,也放下了心,杨琏安全回来,比什么都强。

他远远地朝着杨琏点头,表示看见了他。杨琏还了一礼,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时,在太监的高呼声中,李璟身着龙袍,头戴冲天冠,慢慢踱步过来了。

李璟很兴奋,杨琏回去之后,他没怎么睡觉,而是站在地图前,看着福州,喜不自胜。开疆拓土是他的愿望,可是他登基的这几年,除了趁着闽国内乱夺取了建州一带之外,再无建树。最让他头疼的时候,在闽地与吴越国的争锋,大唐逐渐落入下风,比如说清源军的留从效,虽然名义上属于大唐,但实际上,他当初是赶走了大唐任命的官员,成为当地的土豪。

对于这种情况,李璟十分无奈,大唐表面上风光无限,实际上四周强敌众多,内部党争不断,严重削弱了实力,所以李璟不敢投入太多的兵力,也只能默认留从效成为泉州、南州的实际统治者。

可是现在不同了,福州大捷用兵不多,而且很有效果,取得了胜利的同时,让李璟看到了希望。唐末之后,牙将桀骜不训,往往取前任节度使而代之,大唐发迹,类似于此,烈祖在乱世之中,逐步掌握大权,有了足够的实力,便取代了前朝。当然了,这说好听了是禅让,可是李璟十分清楚,若不是掌握了杨吴的大权,根本不可能禅让。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从烈祖开始,对武将有一种防范之心,李璟几次用兵,大多是文臣临时统军,文臣临时统军有一个好处,不容易篡权,但同时,也带来了不好的后果,文臣不通武事,作战经验不足,往往败多胜少。这一点李璟清楚,但为了防止武将夺权,进而兵变,他实在是没有好的办法。

如今不同了,杨琏救过怀柔公主,出使过大汉,奇袭过福州,在海楚两州也做得有声有色,而且即将成为齐王的女婿,论忠心度自然是不差的。用他,比较放心。

李璟眼圈有些黑,但精神尚好,目光炯炯地扫视了群臣一眼,看见杨琏在最后面,不由微微一笑,坐在龙椅上。群臣山呼海啸的施礼,声音震动,大殿隐隐颤抖着。李璟摆摆手,示意群臣平身。

不等高泽开口,燕王李弘冀首先站了出来,这个时候,他必须要抢先一步,不然就会落了下风。

“儿臣启奏父皇,去岁连日大雨,金陵水起,玄武湖淹没了许多地方,昨日儿臣去祭奠永兴公主,发现一件蹊跷的事情。”李弘冀朗声说道,说话的同时,目光瞟了一眼在后方的杨琏。

杨琏的确有些诧异,他原本以为李弘冀发难,是要针对他的军功,但想不到居然说樱洲的事情,永兴公主是天子的亲妹,更是李弘冀的姑姑,他如此这般,有什么企图?

大多数的臣子都有些不明白,去岁发的大水,现在才提出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这是怎么回事?

李璟也来了兴趣,对于永兴公主,他有些内疚,虽说当年的事情与他无关,而是先帝做的事情,但不管怎样,永兴公主宁愿饿死,也不原谅烈祖,是李璟心中的痛。当时烈祖大怒,只是草草葬了永兴公主,后来还是李璟登基为帝,将她葬在樱洲。

在他看来,杨吴朝廷已经覆灭,只要严加看管就足够了,整个朝廷忠于杨吴的,只有寥寥数人而已,而且已经被剪灭,养着几个杨吴朝廷皇族的人,又能浪费多少粮食?再说了,那人还是烈祖的女婿,个性懦弱,只会舞文弄墨,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企图。

李璟这么一思索,顿时有些失神,李弘冀试探着,道:“父皇?”

李璟回过神来,咳嗽一声,道:“你继续说,到底有什么蹊跷的事情?”

李弘冀抿抿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平复了一下心情,因为接下来他要说的,惊世骇俗,在大唐朝廷能引起多大的风波,他不敢去想。但只要能扳倒杨琏,扳倒齐王,从而登上太子之位,再乱也是值得的。

“父皇,儿臣在永兴公主的陵墓附近,发现一条盗洞。”李弘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