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弘俶离开了,他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一幕,但是让他打开城门,放百姓入城,这又是他不愿意的,若是城破了,钱氏一门就完了。

元德昭紧紧跟了上去,他还想要再劝说劝说大王,不能做杀百姓的事呀。

钱弘俶却不想再看,他怕他会心软,他走到了城楼里,站直了身体,双拳握紧,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现。

随后而来的元德昭进来,看见大王如此,不由愣住了。

吴越百姓在周弘祚部的驱赶下,距离城墙已经不远,她们站在护城河一侧,哭声震破天际。

城头上的吴程没有下令射击,而是在等待着,这些百姓根本无法攻城,所以他也不急,只是让弓弩手都举起了弓弦,做出不服输的态势。

周弘祚冷冷地看着城头上的吴越军,突然,他咧开嘴一笑,一挥手,唐军弓弩手都举起了弓箭,朝着百姓射去。

箭如雨下,毫无抵抗能力的老弱妇孺纷纷倒在了血泊中,一轮箭雨下来,至少上百名百姓死去。

百姓们顿时慌乱了起来,哭着喊着,有的朝着城门靠近,大声的哀求,希望城头上的吴越军能打开城门,放他们入城。

“爹!”

“娘!”

“我的儿啊!”

失去亲人的百姓失声痛哭,声音充满了悲伤,但是唐军弓箭连绵不绝的射来,越来越多的百姓被杀死,鲜血流淌,地面已经被染红,随着死亡的百姓越来越多,尸体已经堆积了起来,一些聪明的百姓躲在尸体中,希望能躲过一劫。

城头上,吴程也握紧了拳头,他不是不爱惜百姓,只是他知道,若是把城门打开,掩藏在百姓中的唐军将士就会趁机夺城,杭州若是失守,吴越国就完了。

熊和鱼掌不能兼得,吴程自然有所取舍,所以他选择了守卫国家。

守卫在城头的吴越军却没有吴程想的那么深远,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父老乡亲被杀死,都忍不住愤怒了起来。

吴越兵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含着热泪。

一名都头快步走到了吴程身边,凝声道:“吴尚书,唐狗如此,真乃奇耻大辱,末将愿意领兵出击,击败唐军,扬吴越国威!”

“末将也愿意出战!”

“末将请命!”

几名都头七嘴八舌的说着,纷纷表达了请战的愿望,吴越兵听了,都侧目看着吴程,希望他能答应。

吴程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环顾了一眼四周,沉声道:“诸位,如今这种情况,老夫也不想,可是,唐军如此,显然是要激怒我等,若是出击或是打开城门,就中了唐军的诡计。”

“吴尚书,就算是诡计,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乡亲们被唐狗杀死啊。”一名都头哽咽着说道。

吴程叹息了一声,道:“若是唐军杀入城中,以这支唐军的彪悍,恐怕满城百姓都会受到屠杀,诸位,你们的家眷都在城中,诸位强行出战,若是城破,你们的家眷,都会是城外那样,老弱都被杀死,妻子受尽侮辱而死!”吴程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提高了声音,道:“你们希望看到这一幕吗?”

都头们心中一紧,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城外,城外尸体遍野,横七竖八堆积着,有的地方宛如一座小山,劲风吹来,带着一股血腥味。浓浓的味道钻入鼻孔,鼻子有些发痒,有人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他们不是圣人,就算同情这些百姓,但若是家人受到死亡的威胁,他们必然会选择保护亲人。

听见吴程如此说,士兵们都沉默了,显然他们想到了这一点,在其他人和亲人之间,这个选择似乎很难,却又似乎不难。

周弘祚距离比较近,他能清晰地看出城头上的吴越军十分激动的样子,显然,这番行为激怒了吴越人。

周弘祚一挥手,后军的士兵再度赶了一部分百姓来,黑压压的一片,大约有五百多人的模样。

这一次,周弘祚没有选择射击,而是让唐军杀出,他们手中持着利器,在人群中大肆砍杀,这样的行为显然更给人一种震撼,鲜血挥洒,人头滚落,百姓们更是尖声大叫,四处逃窜,可是又哪里逃得出去?唐军把守在四周,严阵以待,有百姓靠近,就持刀将他们赶回,任由周宏祚部一阵屠杀。

哀叫声越来越大,像有魔力一般,惊扰着人心,城头上的吴越兵都转过头,不忍去看,眼中都带着泪水。

这批百姓惨叫着倒下之后,北门外,尸体厚厚地叠了一层,让人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