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王府,钱弘俶抿着嘴,皱着眉头苦思,事情似乎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可是他仍然不想放弃,钱氏的江山不能在他手上毁掉。可是这样的局势,他还能怎么做,难道真的要像林鼎说的那样,把想要造反的人统统都杀了?

这不现实,不可能,如果那样,杭州城恐怕会更乱,形势更不容乐观,发展到那个局面,全城皆乱,钱弘俶没有信心掌控局面,更何况城外还有虎视眈眈的唐军,杭州城内的情况必然瞒不过他们的眼睛,随时会攻入杭州城。

“唉!”钱弘俶深深叹息了一声,这时,在侍卫的带领下,钱文奉走了进来。

“廉卿?你回来了?”钱弘俶先是吃惊,随后觉得奇怪起来,钱文奉已经被杨琏捉住,这时出现,显然不是逃回来的,很有可能和郑国公吴延福一样,是被放出来的。

“大王,微臣有话要说,还望移步。”钱文奉说道。

钱弘俶略作沉吟,点头答应了。

两人离开,林鼎不由握紧了拳头,道:“唐狗当真是可恶。”

“钱节度回来,一定是劝说大王投降的。”吴延福说道。

“哼!”林鼎哼了一声。

密室内,钱弘俶紧皱着眉头,但还是让宫女端上了茶水。

钱文奉喝了几口茶水,润了润喉咙之后,这才低声说了起来,杨琏的话给了他极大的震动,这时转述,钱弘俶听了,也忍不住点头,怀璧其罪,着谁也说不准啊。如此想来,杨琏取他家财,纵然是为了自己,钱氏一门也能获利。

钱弘俶踱步思考起来,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钱弘俶停了下来,负手而立,泪流满面,道:“廉卿,既然如此,孤,不,我愿意降了!”钱弘俶本来就已经有了投降之意,原先无非是想要争取更多利益,但这时,他若不是及时答应,恐怕就晚了。

钱文奉听罢,立刻站起身来,道:“大王,既然是如此,微臣就立刻出城。”

钱弘俶点点头,忽然又招手,叫住了钱文奉,道:“廉卿,从现在开始,我就不是吴越王,从今以后,可不能再叫我大王了。”

钱文奉脸色凝重地点点头,知道这可是大事,若是改不了口,恐怕会引来杀身之祸。钱弘俶目送钱文奉走了出去,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突然感觉浑身乏力,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

吴延福看见钱文奉匆匆走了出去,却不见大王,等了片刻,这才走了进去,推开门,见钱弘俶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由道:“大王!”

钱弘俶听见声音,忙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脸上努力挤出笑容,道:“郑国公。”

吴延福试探,道:“大王,作出决定了?”

钱弘俶叹息了一声,道:“为了钱氏一门,我必须要忍辱负重,传令下去,三军缴械投降,迎接唐军入城。”

钱文奉匆匆出了杭州城,直奔唐军大营,这时候已经将近黄昏,唐军大营欢声笑语,士兵们正在宰杀肥猪,大块大块的肥肉扔进鼎中,随着滚水翻腾,肉香很快飘荡了出来。

杨琏与方进昭、林仁肇、朱琦等人正在大帐里喝酒吃肉,人人脸上带着喜色。钱文奉看见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不满、怨恨,但他很快就极好地隐藏了起来。

“钱节度,可是有好消息?”杨琏说着,示意部下给钱文奉搬来了案几。

钱文奉这时倒是趁着冷静了许多,他慢慢踱步坐下,唐军士兵端来了碟子、筷子等物。

“钱节度,有什么事情,吃了饭再说。”杨琏一点都不紧张的模样。

钱文奉点点头,强行按捺住心头的焦虑,想来一时半会杭州城内不会有什么大事,只要过了这一夜,钱氏一门就安全了。

“诸位,这一路行来,几多艰苦,道路虽然充满了荆棘,但最后,迎接我等的,终将是最美的风景,无限风光在险峰,从今之后,天下英雄不敢再小视大唐。”杨琏说道。

方进昭哈哈一笑,道:“杨节度,周国一直对两淮虎视眈眈,如今南方威胁大减,可以腾出手来,对付周国了。”

杨琏点点头,道:“今日大喜,只喝酒,不谈国事。”

“好,末将敬杨节度一杯。”林仁肇站起身来。

杨琏应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在这一顿饭吃的十分尽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唐军大营这才逐渐沉寂了下来,杨琏虽然喝了不少,但没有醉,人显得十分精神。亲兵为杨琏泡上了一壶热茶,杨琏就在大帐里与钱文奉商议事情。

“杨节度,吴越王,不,钱弘俶已经决定投靠大唐,明日就请杨节度入城,接管杭州。”钱文奉说道。

杨琏笑道:“这是最好的结果,大唐天子十分仁慈,只要安分守己,绝对不会有事。”杨琏的目光犹如鹰隼,紧紧地盯着钱文奉,不希望他做傻事。

钱文奉俯首,道:“杨节度放心,钱氏一门不会做傻事。”

“这就好。钱节度,实不相瞒,这一次回到金陵之后,杨某有意举荐钱节度镇守北方重镇,比如说兖州,又或者是郓州、青州等地。”

钱文奉吃了一惊,道:“天子肯?”

“不管肯不肯,杨某一定会争取。山东各地名义上仍然属于大汉,想来天子不会太过于抵制,只要钱节度效忠朝廷,必然会得到重用,日后封侯拜相,不是难事。”杨琏说道。

钱文奉站起身来,朝着杨琏深深鞠躬,道:“杨节度大仁大义,钱某心领了,日后若有差遣,必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杨琏哈哈笑了起来,怀有深意地看了钱文奉,道:“钱节度此话可不能轻易许诺,要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日杨某真有用到钱节度的时候,只怕钱节度会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