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大半个月的努力,杭州的局势已经逐渐稳定了下来,百姓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在钱弘俶的协助下,吴越国各地节度使都选择了投降,杨琏仍然令他们镇守原地,等待着天子派人去接收这些地方。

杨琏准备妥当的时候,李璟也派忍带来了旨意,他接受了杨琏的请求,以查文徽镇守杭州,查文徽帐下的大将陈悔因功升为福州刺史,掌管一方军政。

林仁肇也得到赏赐,被封为苏州节度使,朱琦升为海州刺史,章文济、章文益等章氏兄弟也都得到升迁,成为一方刺史。不少都头也都升为团练使甚至是指挥使,唐军军中,人人欢腾,这一战,虽然辛苦,但总算有所收获。

钱弘俶被封为越侯,钱文奉为羽林大将军,余下吴越国的臣子都各有封赏,大多数的吴越臣子都被勒令进京任职,这是李璟的一种手段,当年无论是闽国还是楚国,李璟都会让他们进京,以便控制。

这么多人受到封赏,唯独杨琏没有得到天子的旨意,唐军士兵都认为,自家主帅必然是另有赏赐。私下里,林仁肇、朱琦等人都商量着,却始终想不出天子会怎么赏赐杨琏。

这一战之后,林仁肇升为苏州节度使,论地位与杨琏平起平坐,但在林仁肇看来,他始终会追随杨琏。只不过,聪明的他猜到了一些。太监宣读了圣旨之后,林仁肇立刻带兵赶往了苏州。

苏州在钱承礼的掌控之下,面对大局,他只能把苏州城拱手相让,林仁肇虽然主要是带兵,但被杨琏委以重任,在海州、登州等地磨练多年,处理政务也是一把好手,经营苏州不在话下。

林仁肇赶往苏州后五六日,杨琏也出发了,杨琏令朱琦率领水师回转海州,章文济带领登州水师回转登州,章文济的船上装满了钱帛、珍珠等物,这些钱财除了用来抚恤战死的士兵,余下的都先收归府库,随着南方战事平定,杨琏需要购买大量的战马装备士兵,这些钱帛必不可少。

杨琏回转金陵,钱弘俶、钱文奉、吴延福等吴越国君臣自然随行,杨琏选择走运河,这样无疑快捷许多而且极为省力。

五十多艘小型战舰扬帆北上,很是浩荡,杨琏站在主舰上,望着逐渐远去的杭州城,松了一口气。

钱弘俶、钱文奉等人也都在主舰上,其他吴越旧人则分散在其他战舰上,五十多艘战舰约有一半装载着钱帛,这些都是钱氏积攒下来的。这时候钱弘俶已经想的非常清楚,怀璧其罪,他几乎把钱氏一族值钱的东西交给了杨琏,余下的只有极少的一部分,多半是家族有纪念意义的物件。

杨琏看着运河两岸,自从大运河修建之后,运河两岸诞生了不少大城市,运河水灌溉了两岸的农田,提高了收成。可是,随着这一次的战争,吴越国受到极大的破坏,农田大多荒芜,百姓流离失所,至少要两年的时间,才能逐渐恢复过来。

钱文奉慢慢踱步走了过来,他们的行动相当自由,钱文奉在杨琏身后站定,道:“杨节度,如今战事结束,回京之后,杨节度应该是要迎娶公主了吧?”

“钱将军为何这么说?”杨琏问道。

钱文奉呵呵笑了起来,道:“这还不好猜吗?三军将士都得到封赏,升官的升官,赏钱的赏钱,唯独这一次最大的功臣,也就是杨节度没有得到赏赐,恐怕是天子觉得杨节度即将成为驸马,故此暂不赏赐吧。”

杨琏摇摇头,天子赏赐他,多半是金钱,他的官职恐怕不会有太大的提升,尤其是兵权,杨琏以刘承祐的名义,掌管着山、东各州县,足以割据一方。杨琏不这么做,是因为时机不到,而且下辖各地,由于北方战乱连连,人口不多,综合实力并不强。

杨琏也知道,天子这一次赏赐,看起来范围虽然极广,但林仁肇成为了苏州节度使,天子未必没有削弱杨琏的意思,两人一个在北方,一个在南方,隔着汹涌的长江,山河千里,沟通十分困难。

对于这个问题,杨琏思虑过很多次,也曾和心腹将领议论过,杨琏没有太多的想法,对于他而言,目前的状态是最好的。钱文奉这些话,表面上是关心,但未必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更何况两人在石马岭谈过话,钱文奉一直认为自己是杨吴朝廷的旧太子,这其中的含义自然是更深了。

杨琏觉得有必要提醒钱文奉,便道:“钱将军此言,是在挑拨离间吗?”说着,一双虎目直视着钱文奉。

钱文奉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用手捋着胡须,笑道:“杨节度多心了,钱某之言,处至肺腑,绝没有其他含义。”

“若是如此,那就最好不过了。本将觉得有必要提醒钱节度,金陵毕竟是大唐国都,一块砖扔下去,不知道会砸死多少大官。钱将军若是不小心说错了话,本将可没有能力保护,若是被人杀死在街头,那岂不是得不偿失。”杨琏说道。

钱文奉认真地拱拱手,道:“多谢杨节度提醒,钱某一定铭记在心。”

杨琏点点头,道:“钱将军,那大周人质乃是郭威养子郭荣,听闻钱将军次子钱承礼与他关系莫逆。”

钱文奉神色一凛,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但他想不到杨琏居然也知道了,这意味着杨琏在金陵城中,不说手眼通天,至少有他的耳目,消息也算灵通。

“的确如此,当年也是迫于形势,犬子不得不虚与委蛇。”钱文奉分辨道。

“两国交兵,各为其主,本将自然不计较,可是如今形势不同,钱氏投靠大唐,就是大唐的臣子,若是与大唐王爷交通甚密,恐怕不是好事。退一步说,即使天子不在乎,但燕王是本将的政敌,将要何去何从,钱将军应该会有一个选择。”杨琏说道。

钱文奉沉吟了起来,大唐党争得沸沸扬扬,说要不知道,的确不可能。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选择,一是亲近杨琏,二是亲近燕王,当然还可以选择中立,但对于钱文奉来说,他的心底仍然想要复兴吴越。这需要他在金陵积极奔走,暗中培养势力,利用齐王、燕王之争,博取更大的利益。

但是杨琏的话表明了他对这件事情很是关注,他该如何选择?钱文奉忽然笑了起来,道:“杨节度在优势情况下,依然没有进攻杭州,从而保全了钱氏宗庙,钱某自然是感激的。如果让钱某选择,钱某会选择杨节度。”

杨琏盯着他的眸子,半响,笑道:“钱将军多虑了,刚才不过是本将试探之言,钱将军若是愿意投靠燕王,本将也不勉强,只是日后,再见钱将军,就是本将的敌人了。”

钱文奉忙摆摆手,连声说不敢。

战舰一路北上,七日后这才到了苏州,一路上不少地方的运河受到严重破坏,杨琏不得不花费了一定的时间来疏通河道。

杨琏抵达苏州,林仁肇出城相迎,把众人迎接入城,钱承礼也在一旁。

杨琏看了看钱承礼,见他与钱文奉长的一般无二,颇有几分少年英雄气概,便道:“小钱将军,当年你可差一点要了杨某的命。”

钱承礼忙拱手称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