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皓先到太上皇的身边,挨着他好一会儿。紧紧的贴着,太上皇爱怜不已,把他在手掌下抚了又抚。

“要吃好吃的,别贪凉,多保养,勤添衣,睡眠足……”元皓啰啰嗦嗦。

镇南王盼着,儿子同自己总要说太上皇的三分之二话吧?不然也应该有一半。

今年比去年更显修长的人儿到了面前,却只一句:“父亲慢走。”

“呼”地一下子,就去了长公主面前。

太上皇让外甥勾出的离愁“呼”地没了,仰面笑倒在车上。

镇南王见能逗太上皇喜欢,把个腰叉着,黑脸儿盯着儿子。

元皓和母亲已嬉笑开始。

“母亲母亲,虽您这一回玩的大,吹牛也在元皓后面了。”元皓乐颠颠儿,好有小时候胖脸儿挤皱巴的笑模样。

长公主不肯服输:“那我们这一回走走你没有去过的地方,等回来就比你吹的好了。”

“母亲母亲,不走坏蛋舅舅走过的路,就不能吹牛。”元皓装的很紧张。

三年里虽玩的是有名地方,但走遍却还没有。

袁训回京后对着太后懊恼:“早知道,应该寿姐儿十岁就出门,再不然,八岁出门也不错。”太后大笑一通。

太上皇一行极有可能走过元皓没有去到的地方,元皓有点儿犯馋,对着母亲先耍个赖:“要走我们去过的地方才算。”

多喜郡主来帮母亲,嘟起嘴儿道:“哥哥这话不听,这分明是让母亲输。”

尹君悦和她并肩而笑。

永毅郡王已就封,按说,尹君悦也应该前往。但太上皇喜爱多喜,加喜等离不开姐姐,长公主和镇南王也想让多喜走走西方和北方。和加寿一样,此生也许只走这一回。

这对小夫妻也在这里,刚好方便帮长公主说话。

元皓耸拉着脑袋:“那我输了吧,”抬起脸儿来恢复笑容:“愿母亲和妹妹好好的淘气,淘气一路子。”

“好呀。”加喜带头答应。手里扯着柳云若的加喜扮个鬼脸儿:“坏蛋哥哥,我们会给你送好吃的回来,不让你输的太难看。”

元皓嘻嘻地笑一笑,下一个走到赵先生面前。

太上皇视线里,镇南王虎着脸叉着腰,视线随着儿子转,身子随着转过去。

刚坐起来的太上皇再次大笑:“哈哈…。有趣,同你道别好生利落,”

赵先生也笑,一半儿为这对父子的玩笑,一半儿为眼前的胖队长。

胖队长愈发出落,武,早就独掌京外大营、京内护卫。文,京中诗社也早有他这一号人物。俊,身量儿拔高随父亲,虽还没有修长如柳,飘逸味道早出。

赵先生深深施礼:“小王爷功课已成,我留在京中也无作用,幸又有出游,就此道别。”

元皓快要哭出来:“不许不许,我说了不许,为什么还要离开我?你一走,我的一文一武塌下半边天。”

“小王爷礼敬本不敢当,更不敢当您身边的一文,呵呵,有正经爷在呢,正经爷如今书社里名头儿旺,他才是您身边的那一文啊。”赵先生谦逊着,但难免不飘然。

镇南王世子自回京后,一文,赵先生随时带上,书社里跟人比看书多。一武,龙家老国公是他大营里炫耀弓箭的好靠山。依着元皓,真心不想放赵先生离开。

但是……“坏蛋舅舅,乖宝舅舅的功课你不管了吗?赵夫子不跟着去,没有人在路上教乖宝舅舅念书啊。”太子萧乾坏笑着过来。

元皓也扮完“舍不得”,答应道:“知道了。”离开赵先生,又和太子等道别。

最后,来到面色绷的有点儿酸的父亲面前。

望望他,随后一头扎到他的怀里,搂紧父亲腰身狠狠的晃了晃。

“快看啊,坏蛋舅舅撒娇呢。”太子、齐王世子等起哄。

笑声里,镇南王眼眶热乎乎,在儿子的亲密里有了满眼的水光。

元皓回头和太子等说话:“这不是撒娇,这是战表哥告诉我的,收拾父亲的新法子。”

镇南王扑哧一乐,笑骂:“你这个小坏蛋,坏蛋舅舅不是?真真是个小坏蛋啊。”但是把儿子抱着不松手。

元皓就更贫:“战表哥说的,这样对姑丈,姑丈就没有主张。由着战表哥对付他。”

太上皇很想为父子离别感动下,但闻言不笑也不行,又笑起来。

这对父子好好的亲香了一回,长公主连说眼热,他们才不舍的分开。

“父亲,您记得好好的吃,好好的玩。那一年我去洛阳,戴了满脑袋的花,满腰带的花,手里也是花。您要是去到,有花要看,有水要赏。玩的点滴不剩才好。”元皓轻声叮咛。

镇南王说声记下,把儿子深深又是一抱,带着他的余温转身,鼻子吸了几吸。

袁训等人一拥而上,做最后的道别和交待。

太上皇对他白眼儿:“我倒要帮你带儿子带孙子,岂有此理。”

长公主笑眯眯:“我把智哥儿丢给坏蛋哥哥,总有难为情。路上却照顾了乖宝和征哥,这就扯平。”

袁乖宝:“爹爹、二哥、小六哥哥就此别过,我在路上会照顾好小十叔叔、征哥他们的。”

小十大笑:“多谢,你居然照顾我?”

黑加福姐弟、袁征、袁律、沈晖等揪着袁训衣角想哭,袁训先忍自己的泪,把他们哄上一回。

柳云若对着儿子没好气:“我哪点儿不如你,你玩了一回又一回,这又去了?”

柳云若嘻嘻:“有劳父亲守住十年好亲事,我走了,您在家里和母亲多进宫看望娘娘。再说我也不是闲去的,您交给我一堆的公事,我算刑部去外省的差人不是?”

方鸿、上官风等前太子党对着太上皇难舍难分,太上皇把他们好一通的“鄙夷”:“我倒把你们孙子也带上,我答应你们的时候一定犯了糊涂,走了走了,再看你们我要反悔。”

马车开动,老国公心如长空归雁,沉甸甸的往下坠着思乡情。但他却没太多的伤感。

他的儿子在这一行,回家祭祖。他的曾孙子——龙显邦等的孩子在这一行,回家祭祖。

见车马渐渐的快了,慢慢的远了,老国公手中的马鞭子依然摇动不停。

元皓打断他:“您可不许离开我!”赵先生走了,元皓是没有办法。

老国公低下头,见雪白俊秀的脸儿上凶巴巴,好似自己说一个走字,他有无穷的阵仗相对似的。一股暖流涌上老国公心头,软声道:“我这把子年纪,蒙你不弃还肯收留,我还能往哪里走?”

这是由衷话。

袁训四十出去奔五十,老国公就算只大外甥二十岁,也奔七十的年纪。

他还能成为胖队长的得意仪仗,凭一手好弓箭到处听喝彩声,已是万千之喜。

进京养老的日子因为有胖队长而添满满的活泼,老国公的年纪也不允许他有赵先生般的肆意。

赵先生是小二的岳父,跟老国公平等辈分。但他没有受过重伤,年纪也比老国公小,还敢做出京之想。

老国公看着元皓上马,含笑暗道,自己还能出点儿力,加寿是皇后,为元皓出力也是为她,已算上上份儿的养老了。离开胖队长,那叫不可能。

元皓带马叫一声:“坏蛋舅舅,我们走了。”他的父亲刚离开,元皓不敢大意,请老王祖父坐京中,他往京外各大营巡视。

老国公随他走,马后总是有一辆车。备用的,给老国公骑马累了的时候歇息。

胖队长对老国公从不怠慢,不要说老国公疼爱他,就是袁训见到,也总是默默点头,想没有白疼元皓一场。

这一天虽不是沐休,袁训也没心情去衙门。荀川不为梁山王府犯混,也不和严治广侍郎不对盘的时候,尚书可以轻松。和柳至等人城门内分手,袁训回家安慰宝珠,也安慰自己。

见房中又多一个胖孩子,和智哥儿对坐着,一个大一岁,高出小半个头,胖上一圈儿,这一个小一岁,坐的矮些,相对呵呵着流口水。

“正经媳妇刚把彻哥儿送来,这不,智哥儿有了伴。”宝珠守着他们。